君书。

【瓶邪长篇】蹀躞千里

此为壹


从长白山下来的时候,前所未有的疲惫侵袭着我,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不断涌现在眼前,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提着血尸可怖的头颅,杀气毕现;看到他以一个漂亮的绝杀救我于危难之间,宛若神佛;看到他留下一抹出尘的微笑,转身再见;最后脑海中只剩下戈壁滩上他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满天星河。

我不明白,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温暖如春的杭州与那人相对无言,怎么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在这茫茫长白艰难前行?

我的手和脚都冻得僵硬,完全是凭着本能拖着麻木的身体一深一浅地向前走去,可我的心却更冷,甚至冷过这层层叠叠的千万重雪。

从鲁王宫到海底墓最后行至张家古楼,无论我怎样地千里相随,依然追不上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也让自己深陷迷谭无法抽离。

一扇青铜门生生隔绝出两个世界,斩断了与这世间所有的联系也斩断了我可笑的执念。

呵,十年啊十年。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成了不正常的粉红色,我知道这是雪盲症的前兆,可我已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我在这里倒下了,失踪的三叔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远在巴乃的胖子怎么办,那个人怎么办?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脚步也愈发地沉重,最后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小哥,闷油瓶,张起灵。

管他十年,我吴邪定要再见你清浅的笑。


脑袋很痛,意识也很模糊,如同一艘小舟般不断沉浮。
我皱紧眉头,眼前却只有漆黑一片,怎么也醒不过来。

恍恍惚惚间,我感到身体被谁背了起来,那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夹杂着冰雪凛冽的味道萦绕在鼻端,竟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
在细微的颠簸中,我终于失去了所有知觉。


我是在“嘚,嘚,嘚”的捣药声中清醒过来的。

突如其来的光线激得眼前一片眩晕,我眯起眼睛,小心地睁开一条缝。

入眼首先是画满繁复花纹的屋顶,多以鲜艳的红色为主,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沿着那暗金色的条纹慢慢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龙角鹿蹄,狮目圆睁,那赫然是一只踏火焚风的麒麟!

定了定神,继续朝周围看去:

原本洁白的毛毡已隐隐有些泛黄,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明艳的唐卡,价格应当不菲。
而不远处的檀木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罐,因着是木制的缘故,看不出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这家人,怕还不简单啊。


“你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杯清水恰到好处地递至嘴边,嗓子似乎也在一瞬间火烧火燎地渴起来,于是我暂时抛开心中的疑虑,就着那人的手痛快地喝了起来。

一阵牛饮过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打量起身边的这个人——

略长的刘海,微别深邃眼瞳,高挺的鼻,淡色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娘的闷油瓶那小子什么时候整了个儿子出来!?莫非躲青铜门后面生娃去了!?

呆愣了几秒,我才注意到那人被碎发遮掩的两道细长的柳叶眉,意外的带了些江南温婉的味道,即便神似闷油瓶,这双眉却是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

而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对着一个陌生人看了许久,不由有些尴尬,“咳,我是吴邪,谢谢你救了我。”

好半天没有等来那人的回答,心下有疑,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张子墨。”


哦,姓张…不会真是闷油瓶那家伙欠下的风流债吧!?还是跟张家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这样寡言,半字不提及自己,是真的天性如此还是想隐瞒些什么?
心里拐了百八十个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弯嘴角冲人感激地笑笑:“谢谢你救了我。”

张子墨摇摇头,“你的腿冻伤了,好好休息。”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径直离开了房间。

我撇撇嘴,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来头。
住在这样偏僻寒冷的山上,又是独身一人,我注意到地上铺着的兽皮,猜想他大抵以打猎为生,可一入了冬,他靠什么生存?在雪里刨人参吃吗?

而且他也不问我的情况,就不怕我是个杀人犯什么的吗?

一时琢磨不出个道道来,也不知是因为过于疲惫还是心力交瘁的缘故,没过多久我就又和周公下棋去了。



在床上挺尸了整整两天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之前清醒的时候只能干看着张子墨偶尔在那儿捣鼓一堆瓶瓶罐罐,时不时地还念两句奇奇怪怪的咒语,其余的时间要么给我换药,要么对着天花板发呆,平日的交流只有可怜的几个字,跟闷油瓶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慢慢挪到他身边,看到他正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盯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罐子,我探出身去看,立马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吴邪我叫你好奇!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还是看清楚了罐子里的情形:

一堆红红的长得像水蛭一样,偏偏又在背部怪异地生出一对小小肉翅的东西在罐子里激烈地撕咬翻出暗绿色的内脏,有几只翻过来的小虫腹部竟然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短足,看得我一阵恶心。

就算我再傻我也看得出来那他娘的是蛊虫啊!


“我是苗疆人,善炼蛊。”


张子墨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我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地接过话头:“虽说传闻听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蛊虫,开眼了啊。”

他没再说话,我也没胖子那本事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于是重新躺回了床上。

我突然想起来他娘的这房子里到处都摆满了这样的罐子,不会都是虫子吧!?
等等,这小子给我上的药里不会也有虫子的尸体吧?还有那些奇奇怪怪叫不上名的草药…

心惊肉跳的想着,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老子的恢复力太强悍,张子墨的药又效力极高,不出一个礼拜我的腿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次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原则,我没有再去过多的追究,加之心里还装着事,塞了点钱给子墨算作报答就匆匆与他告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杭州。



——t.b.c
文/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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