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书。

【瓶邪长篇】蹀躞千里

此为伍拾伍

 

 

再次站起身,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身的洞穴,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撑着我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前走去。

 

你有过爱人吗?那种爱到心尖尖上的人吗?

你想叫全世界都知晓他的好,又恨不能将他小心珍藏,只做你一个人的唯一。

你的心愿很大,大到想要与他白头;你的心愿也很小,小到只希望他有人陪伴不再孤单,即便那个人,不是你。

 

我设想过很多次自己与闷油瓶的未来,却悲哀地发现,也许在所有的可能中,都不会有吴邪两个字。

 

我,我是吴邪,我只是千万人中最平凡的那一个,我只是时间长河里最卑微最渺小的那一粒沙,我只是命运面前哭嚎嘶喊却无能为力的可怜虫。

我留不住至亲至爱,也挽不回无辜人的生命,又怎能奢求要他记住我呢?

在他那样漫长的生命里,吴邪又能存在多久呢?

也许我身死后的十年,他还会记得我,偶尔想到这个舍命相交的朋友,然后在我的坟前放上一捧白菊,再唤我一声“吴邪”。

可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以后呢?失魂症…也许他根本就不会记得我了吧。

 

喉咙又火烧火燎般地痛了起来,很渴,但满目只有惨淡的绿,我又一次脱力地倒在地上。

嘴角咧开一丝苦涩的的弧度,回望身后寥寥几个沾了泥脚印,洞穴依旧近在眼前,我竟然连十米都没有走出去。

刚才那一下爆发的起身和陡然涌现的力量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耗尽了。

  

前一刻,我是独闯龙潭虎穴的孤胆英雄,甚至是主宰命运的造物主;可下一刻,我就被一双巨大的手重重砸在地上,身心疲累至极,绝望至极,痛苦至极。

我从没想过毒瘾发作的间歇居然如此短暂。

它像是一片巨大的阴影,一点点向我逼近,开始时只是慢慢的,慢慢的磨着人的意志,然后忽地向你袭来,无尽的黑暗将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泠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向人席卷而来,整个人如坠冰窖,连指尖都麻木了。

  

紧接着,身上腾起一股奇痒,然后就是熟悉的,令人恐惧的疼痛。

 

我的骨头像被一把利刃劈开,从里到外一点点刺穿肌肉和皮肤,五脏六腑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牙齿也裂开了,拼命地疯长,像镰刀一样刺向大脑,那种疼,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一刻,所有可笑的意志力全都化为乌有,什么未来,什么爱人,全都抛在脑后,只想赶紧得到那鬼玩意儿。

手脚很疼,可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回爬,每向前一步都像是在烙铁上翻滚,却如同魔怔了一般嘶吼着继续爬。

近了,更近了,张家暗红色漆的大门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可我的视线里只有一双蹭亮的皮鞋。

  

“小三爷,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但我压根没听到张海客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手里有那玩意儿。

我伏在地上伸手扒住他的鞋面,再费力的曲起手指抓住他的脚踝,却被嫌恶地甩开,然后狠狠踩进泥土里使劲碾了碾。

但我根本没有闲心去理会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拼命扬起脖子,想说赶紧把那该死的东西给我,却只能因为疼痛而剧烈的喘息。

张海客很明显知道我这是毒瘾犯了,我听到他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蹲下身与我平视:“想要那东西?”

这一句我听清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就重重点了点头。

“好啊,只要你吴家小三爷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我愣了一下,在理解这句话之前就屈起膝盖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额头贴着冰凉的石阶,所谓的自尊心,所谓的羞耻感早就被痛苦击打得粉碎,我跪在烂泥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求你。”

 

张海客放肆的笑声在耳边炸开,我蜷着身子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张海客的脚边,小腹却蓦得一痛:

  

“滚。”

 


——t.b.c

文/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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