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书。

【瓶邪长篇】蹀躞千里(下)

此为捌


“你们仔细看那些巢,大得都能装下一窝恐龙蛋了,可就树上站的那些鸟,哪个屁眼大得能生出来?而且鸟类筑巢,用的材料肯定又杂又多,怎么可能只有树枝和烂泥?要我说啊,这就是人为搞出来的东西。”

胖子是个实干家,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当下就撸起袖子抱住了粗壮的树干,别看他身体胖,动作可是十分灵活的,上树的速度堪比树猴,就是不那么美观罢了。



他极快地爬到了最近的一个鸟巢,折下根树杈捅了几下,就见枝条混着泥屑“哗哗”掉落了下来,还有几片破布裹着什么重物掉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灰。

视线望过去,就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窝,还有几颗牙滚到了我脚边。

我操,大兄弟我们不是故意扰您清净的,您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找树上那胖子报仇,跟我可没关系!

我这厢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十八代祖宗,突然就被自己给逗乐了。

他娘的老子打过血尸挖过张家祖坟还跟禁婆上过床,缺德事干了一件又一件什么时候怕起死人来了?


“天真,你瞎乐呵啥呢?跟个傻逼似的。”

胖子已经从树上爬下来了,我正想挤兑回去,突然听到一声极为清脆响亮的鸟鸣,所有人立马去找声音的源头,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从树的背面走了出来。

男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眼睛上遮着一块布,一声不吭地站着。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的?竟然连闷油瓶他们都没有发觉?

我的手摸上了腰间的大白狗腿,死死盯着那个小孩,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突然,又是一声鸟鸣从小孩的嘴里传出,那些停在树上的鸟突然开了嗓,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我从来没听过几百上千只鸟一起叫,刺耳的声音钻进耳膜,虽说音量不大,却像一柄柄利剑一样凌迟着脆弱的耳朵,而这些叫声似乎也有着某种特殊的频率能干扰人的意识,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好在鸟叫了一阵就停下了,我甩甩脑袋看了眼其他人的状况,脸色都不太好,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注意了一下时间,从他出现到鸟群突然鸣叫再到声音停止,一共只过去了三分钟,大家受影响的程度不同,大部分只是有些头晕耳鸣,不至于要倒,而我却是一脑门子的汗,整个人也有些脱力。


“有趣,这地方很邪门嘛。”

瞎子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一旁的小花接道:“想到什么了?”“没有。”瞎子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感情就是说了句废话啊。


闷油瓶和胖子一左一右扶着我,耳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无数疑问在心底炸开:

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他会发出鸟鸣?为什么可以控制鸟的行为?他躲在树下干什么?我们说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几噶老板莫事吧?实在不好意思撒,这瓜娃子天生就这样,莫愿意跟人亲近,整天待那树下跟鸟讲话,可怪着哩!”

一个衣着朴素的农家妇女走了过来,一路吐了满地的瓜子壳,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大婶,”胖子喊了人一声,结果立马招来记白眼,赶紧改口重新说道:“瞧我这嘴,大姐啊,那小孩的事你知道多少啊,可不可以跟我们几个说说?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说话间胖子递了张红票子过去,那大婶马上就眉开眼笑地说了起来。

大婶的普通话不标准,叙述中夹杂着很多本地方言,我对语句进行了重组,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意思:


这孩子叫汪一鸣,大概是希望他将来一鸣惊人,可惜生下来的时候妈妈就死了,全靠他爸一个拉扯大。虽说童年缺了点母爱导致小汪比较内向,但跟正常孩子也没什么区别。直到两三年前的一天,父子俩去了趟村东的无人区,结果他爸就再也没出来。

听说小汪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是血,创口极深,但受伤最严重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整个都不见了,像是被鸟啄了一样,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几条血丝翻在眼眶外,极其瘆人。

虽说村里人都觉得小汪没救了,但还是连夜跑到镇上去请大夫,没想到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也是从那时起,小汪不再跟任何人交流,却莫名其妙地开始跟鸟对话。


起初,村里人只当他受了刺激,精神有些失常,毕竟跟鸟说话这事儿确实扯淡,更何况他一个死了爹妈的小孩,也没人乐意去管,给他几口饭吃就不错了。

小汪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活了几年,身体似乎没再长过,比同龄人矮出一大截。再加上他奇怪的行为,总有不懂事的孩子跑去嘲笑他,小汪大都选择无视,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打碎了他父亲的灵位,小汪就疯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会有那么多鸟从林子里飞出来,也没人知道汪一鸣是怎么发出那般酷似鸟叫的声音,只知道那个摔了他父亲灵位的孩子当场就被啄死了。


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闻讯而来的父母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抱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放声痛哭。

其实村里人都认为是汪一鸣为了报复,叫来杀人的鸟群啄死了那个孩子,但这件事情太玄乎,即便后来警察介入,也只能说是孩子身上的某些东西或气味导致鸟群突然失控,根本算不到汪一鸣头上,于是便草草结了这桩悬案。


汪一鸣就住在梧桐树里,一个矮矮的树洞就是他全部的天地。


这件命案过后,人们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小汪,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在树下划开,线外是正常人的日子,线内则是汪一鸣可怕而悲哀的人生。


至于那些鸟,就时常停在梧桐树上,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护卫。




——t.b.c


文/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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